來源:MJJCN.com 編譯:shell88
One of the Most Shameful Episodes In Journalistic History
http://www.huffingtonpost.com/charles-thomson/one-of-the-most-shameful_b_610258.html
Charles Thomson
Award-winning writer
Posted: June 13, 2010 文/ 查理斯·湯森(Charles Thomson)
獲獎作家
發表時間:2010年6月13日 傑克遜孌童案被判無罪五周年
5年前的今天,12名陪審團成員宣告對邁克爾·傑克遜(Michael Jackson)的多項指控無罪,包括猥褻兒童、陰謀罪和向未成年人提供酒。很難得知歷史將會怎樣記住這個邁克爾·傑克遜審判,也許是作為西方名人追逐文化的縮影,也許是21世紀的私刑。從我個人的角度,我認為這將是新聞史上最羞恥的事件之一。
如果沒有挖掘那些新聞檔案,沒有重看成小時的電視報導,你就不能真正理解這一媒體失敗的重要性,這是涉及整個行業範圍的。毫無疑問,某些記者,甚至某些出版社和電視臺公開地贊成指控,但許多的媒體缺陷是與制度相關的。對於沉迷於音頻片段(soundbite)(譯注1)的媒體,怎能把8小時的證言簡化成兩句話而依然保持精確?在這個滾動新聞和即時博客的時代,你怎能抵抗沖出法庭、最早報導最近的猥褻案爆炸新聞的誘惑?即便會錯過一天的證詞?
回顧邁克爾·傑克遜的案件,我看到了失控的媒體、偏見、歪曲和不實資訊,幾乎不可理解。閱讀法庭報告並與報紙報導相比較,傳遞給我們案件資訊與法庭的實況根本不符合。庭審記錄反映了沒完沒了的、成小時的多個控方證人作偽證,然後在盤詰(譯注3)下露出原形,而報紙和電視則是日復一日的醜惡指控和駭人聽聞的含沙射影。
2003年11月18日,70個員警突然闖入了邁克爾·傑克遜的夢幻莊園,搜查的消息一放出,新聞頻道放棄了原先的時間表,轉為24小時報導。當發現傑克遜被指控猥褻的是年輕癌症康復者加文·阿維佐,後者曾以在馬丁·巴舍爾的紀錄片《與邁克爾·傑克遜一起生活》中拉著傑克遜的手而出名,新聞網沉浸在傑克遜的醜聞中,以至於一個土耳其的恐怖襲擊事件幾乎完全沒有報導,只有CNN分神報導了一下喬治·布希和托尼·布雷爾對此次災難的聯合媒體會。
三大新聞網立刻著手製作了成小時的傑克遜案件特別節目,全然未顧當時案件的情況不明,而控方也未回答任何問題。CBS致力於一部48小時案件調查的片集,NBC的Dateline節目和ABC的20/20節目也匆忙推出了傑克遜特別節目。夢幻莊園被搜的2天內,傑克遜被捕前,VH1發佈了長半小時的紀錄片叫《邁克爾·傑克遜的性醜聞》。
《每日綜藝》(Daily Variety)將傑克遜事件描述為“媒體的天賜良機,尤其是有線新聞頻道和本地電視臺看到在重要的瘋狂11月最後一個星期中尼爾森指數的高漲。
《每日綜藝》是對的。當傑克遜事件發生時,以名人為物件的新聞秀收視率出現高峰。《好萊塢直通車》(Access Hollywood)的收視率在前一周的收視率上升了10%。《今晚娛樂》(Entertainment Tonight)和《號外》(Extra)均得到了季度中最多的觀眾數,Celebrity Justice(名人正義)也欣喜收視率上升了8%。
報紙的反應和電視一樣歇斯底里。“Sicko!(病態),”《紐約每日新聞》報尖叫,“J***o:現在怎麼從這個案件裏脫身?”《紐約郵報》煽動著。
《太陽報》——英國最大的報紙(也是小報)——登出文章題為“他很棒,他很危險,他是歷史”,此文將傑克遜標定為“前黑人,前超級巨星,怪胎,扭曲的個體,”呼籲將他的孩子帶走,“要不是因為他是流行偶像,可以藏在一堆鈔票後面,他在多年前就已經被抓起來了。”受到傑克遜醜聞帶來的觀眾激增鼓舞,媒體以竭盡所能挖掘案件消息為己任。娛樂週刊的湯姆·辛克雷爾(Tom Sinclair)寫到:“媒體瘋狂了,從最寒酸的小報記者到最衣冠楚楚的新聞網大腕,都被驅策著、爭搶著以傑克遜獨家新聞和評論者填滿專欄和播出時間。”
“新聞人的壓力是巨大的,”律師哈蘭·布勞恩(Harland Braun)告訴辛克雷爾(Sinclair),“於是你從未聽說過的律師出現在電視上,談論與他們毫無關係的案件。”辛克雷爾補充道,“不僅僅是律師,從醫生、作家和精神病學家到曾為傑克遜服務的便利店員工,都掂量著出現在電視上、出版物上。”正當媒體忙著糾纏一群和假內行和遠親疏友對醜聞的看法,傑克遜案件的控方團隊正忙於一些高度可疑的行為——但媒體看來並不關心。
夢幻莊園搜查期間,地方檢察官湯姆·斯奈登——1993年試圖逮捕傑克遜未果的起訴人——和他的官員違反搜查證的條例,進入傑克遜的辦公室,奪走了大批與案件不相關的商業檔。他們還非法闖入為傑克遜辯護團隊工作的一名PI的辦公室,從傑克遜私人助理的家中搬走辯護文件。
每當有證據與阿維家的申訴相矛盾的證據出現時,斯奈登還會竄改他案件中的基本要素。例如,當他發現兩盤訪談的錄影帶,在裏面阿維佐家高度讚揚傑克遜,否認任何虐待,他就加入一個陰謀罪的指控,聲稱他們被強迫說了違背意願的謊話。
另一個相似的例子,傑克遜的律師馬克·格拉高斯(Mark Geragos)2004年1月在NBC的節目中說,對於起訴書上標的犯罪時間,傑克遜有非常具體的、強有力的不在場證明,但當4月傑克遜因陰謀罪指控再被傳訊時,起訴書上的犯罪時間被修改成相差幾乎兩個星期。
斯奈登後來被發現顯然試圖在對傑克遜的不利的證據上印上指紋,允許原告加文·阿維佐在大陪審團聽證時觸碰成人雜誌,然後將雜誌裝袋送去作指紋分析。
大部分媒體不僅忽略了控方這些可質疑的、有時是違法的行為,而且代表了控方宣傳的完美內容,儘管完全沒有確實證據。例如,傑克遜被捕幾天後,黛安·戴蒙德(Diane Dimond)在拉裏·金(Larry King)現場節目中反復說起所謂傑克遜寫給加文·阿維佐的一堆“情書”。
“這裏是否有人知道這些信的存在?”
“當然,”戴蒙德回答,“我知道,我絕對知道它們的存在!”
“黛安,你讀過它們嗎?”
“沒有,我沒有讀過。”黛安承認她從未見過那些信,更別說是讀過,但說是從“高級法律執行人員”得知的。但那些“情書”從未存在過。當戴蒙德說她“絕對知道”它們的存在,她的評論只是基於警方來源的話。那些警方資訊來源最多就是相信和重複阿維佐的聲稱,最糟的是,他們為了玷污傑克遜的名聲而編造故事。不管怎樣,這故事傳遍了世界,卻沒有一點證據支持。
傑克遜被捕到審判開始中間有一年多的時間,媒體被迫竭盡所能地誇大故事。明知傑克遜因被禁言令限制而無法開口回應,控方同情者開始洩露檔,如1993年的喬迪·錢德勒的警方聲明。媒體饑渴地追逐著醜聞和轟動效應,兇猛地撲獵著。
同時,不滿的90年代前雇員向小報電視節目出賣的故事不斷被重新處理,當成新聞播出。阿維佐家指控的小細節也被定期洩露。
正當大多數媒體報導的故事只是聲稱而不是事實,大量的、頻繁的故事將傑克遜與醜陋的性虐待聯繫在一起,加上傑克遜無法開口反駁它們,對傑克遜的公眾形象有毀滅性的影響。
2005年初審判開始,從陪審團選擇開始。NBC問有關起訴方和辯護方陪審團選擇的方法,戴蒙德說差別在於起訴方會尋找有“好與壞”及“對與錯”概念的陪審團成員。
不久陪審團選定了,《新聞週刊》(Newsweek)試圖貶低他們,聲稱中產階級陪審團不能公平地判斷來自底層的家庭起訴者。在一篇題為“打階級牌”的文章中該雜誌說“傑克遜審判鏈結著除了種族以外的東西,我們指的不是證據。”隨著審判開始,很快就很明顯這個案件充滿了漏洞。控方的唯一“證據”是一堆的異性戀色情雜誌和一些合法的藝術書籍。湯姆·麥瑟羅在法庭動議中寫道,“試圖在傑克遜擁有的世界上最大的一個私人圖書館上作文章令人警覺。自幾乎3/4世紀前的黑暗日子以來,還沒有人見過這樣的指控,擁有知名藝術家的書籍也成了反國家的罪證。”加文·阿維佐的兄弟,斯塔在庭審早期聲稱目擊了兩個猥褻的特有行為但他的證詞完全不一致。對於一個所謂的行為,他在法庭上聲稱傑克遜愛撫加文,但在以前關於同一事件的描述中他講了一個完全不同的故事,他那時聲稱傑克遜抵著加文的臀部摩擦他的生殖器。關於另一個所謂行為,他在法庭上在連續兩天內也講了兩個完全不同的故事。
在盤詰中,傑克遜的律師湯姆·麥瑟羅,出示了一本《Barely Legal》色情雜誌,反復詢問加文是否是傑克遜給他和他兄弟看的那一期雜誌。那個男孩堅持說是,然後麥瑟羅揭露這本雜誌出版於2003年8月,那時阿維佐家離開夢幻莊園已經5個月了。
但這個資訊幾乎完全沒有報導,媒體把焦點放在男孩的指控,而不是盤詰對其的證偽。指控可以形成好的摘要片段,而複雜的盤詰不能。
當加文·阿維佐出庭時,他聲稱傑克遜教唆的第一個猥褻行為是告訴他所有男孩都要手淫,否則會變強姦犯。但在盤詰中麥瑟羅證明,這男孩以前承認過這話是他祖母說的,不是傑克遜,這意味著整個猥褻故事是個謊言。
在盤詰中這男孩的話強烈地推翻了控方的陰謀罪指控,因為他說在夢幻莊園從未感到害怕,也不想離開,他對於所謂猥褻的描述和他兄弟說的也不一樣。
對傑克遜來說不幸的是,對加文·阿維佐的盤詰被報紙完全忽略了,他們忙著對“睡衣日”閒言碎語。在男孩被直接詢問的第一天,傑克遜在洗澡時滑倒了,碰傷了胸部,被緊急送到醫院。法官羅德尼·梅維爾(Rodney Melville)發出法院令,如果傑克遜不能在1小時之內到達
就會逮捕他,傑克遜穿著送醫院時所穿的睡褲快速駛到法庭。
傑克遜穿著睡褲的照片傳遍了全世界,通常不會提及傑克遜的受傷或他穿著睡褲的原因。許多記者指責傑克遜假造了整個事件以博得同情,雖然你絕對不會用同情一詞來形容媒體對這事的反應。
這個事件未能阻止媒體將接下來一天加文·阿維佐的可怕指控傳遍全世界。有些媒體甚至將那男孩的證詞作為事實報導,而不是推測。“他說如果男孩不這樣作就會變成強姦犯——癌症患兒加文告訴法庭。”《鏡報》寫道。
但在盤詰時這男孩說的就是另一個故事了,而這完全沒有被報導。不報導加文·阿維佐的謊言及其兩兄弟相互矛盾的證詞,新聞報紙充滿了關於有關傑克遜睡衣的諷刺評論,即使睡衣日已經過去好幾天了。上千的文字忙於猜測傑克遜是否戴了假髮,《太陽報》甚至登了一篇文章攻擊傑克遜每日別在背心上的配件。看起來媒體可以寫任何東西,就是避免討論對那男孩的盤詰,而那可以強烈地否定控方的指控。
這種習慣在傑克遜審判期間成為明顯的趨勢,即報導可怕的指控但忽略證明其不可信的盤詰。2005年4月,在與馬特·德拉吉(Matt Drudge)的訪談中,福克斯的專欄作家羅傑·弗萊德曼(Roger Friedman)解釋道:“盤詰通常對於這些證人是致命的,但卻沒有得到報導。”他補充說每當有人說了關於傑克遜的猥褻或聳動的東西,媒體立刻奔到外面去報導,而錯過了接下來的盤詰。
德拉吉表示同意,並補充:“你聽不到一個接一個的證人怎樣在庭上分裂,至少在最近,每一個證人都承認作了偽證,要麼在這個案子的早些時候,要麼在其他的案子裏。”媒體這種令人擔憂的、忽略盤詰的趨勢在報導琪琪·芳尼爾(Kiki Fournier)的作證時也許最為明顯。在控方的直接詢問中,芳尼爾——夢幻莊園前管家——作證說在夢幻莊園的孩子經常變得沒規矩,可能是喝醉了。媒體立即沖到外面報導這個明顯的重磅炸彈,而錯失了整個審判中最為有意義的證詞。
在湯姆·麥瑟羅進行的盤詰中,芳尼爾說阿維佐家呆在夢幻莊園的最後一周——據說猥褻發生的時間——兩個男孩的客房總是很亂,因而她相信他們一直睡在自己的房間裏——而不是邁克爾·傑克遜的臥室。
她還作證說斯塔·阿維佐曾有一次在廚房裏拿出一把刀威脅她,她解釋說她感覺不像是開玩笑,她認為他試圖宣稱一些威權。
對於控方越來越喧鬧的陰謀罪指控,芳尼爾的證詞給予毀滅性打擊。當聽到有人可能被囚禁在夢幻莊園時她笑了,她告訴陪審團夢幻莊園周圍沒有高牆,這家人隨時可以輕鬆走出去。
當加文和斯塔的母親珍妮特·阿維佐出庭時,湯姆· 斯奈登用手捂住了臉。她聲稱在一個她和她孩子讚揚傑克遜的錄影帶裏,臺詞是一個德國人逐字寫的(而那個德國人幾乎不能說英語)。在一個未收入片段裏,她大贊傑克遜,然後又顯得尷尬地問是否她被錄影了,她說那也是被編排好的。
她
聲稱被作為人質關在夢幻莊園,但出入日誌和收條顯示她在“囚禁”期間出入莊園3次。很明顯她正因福利費欺詐而被調查,因為她兒子的疾病而不恰當地獲取金錢,截留了給他兒子治療癌症的捐款,而治療費用其實已經由保險支付了。
即便是最堅定的控方支持者也不得不承認妮特·阿維佐是災難性的證人,除了黛安·戴蒙德,她在2005年3月還用珍妮特·阿維佐的福利費欺詐的例子(在傑克遜審判期間她被判有罪),來作為傑克遜有罪的間接證據,她在《紐約郵報》的文章以一句令人咋舌的話結尾:“孌童犯不會侵犯奧茲和哈裏特的孩子。”(譯注3)
看著案件在眼前土崩瓦解,控方向法官申請出示“過去不良行為”的證據。控方告訴陪審團他們將聽到過去5個受害者的證據。然而這5個人被證明比阿維佐的證詞更可笑。
一些不滿的保安和管家出庭作證,說他們目擊了猥褻的發生,多指向3個男孩:韋德·羅賓森,布瑞特·巴尼斯和麥考利·庫爾金。但這3個男孩是辯方的前3個證人,每人都作證說傑克遜從未碰過他們,他們非常憎恨那些暗示。
此外,事實表明每個前雇員都曾因為偷竊他的財產、或是不合理解雇起訴未成功及欠傑克遜一大筆錢。即使是在1993年喬迪·錢德勒案件中被詢問時,他們卻沒有告訴員警看到猥褻行為,但後來又試圖把故事賣給媒體——有時候成功了,給的錢越多,故事就越猥褻。
羅傑·弗萊德曼(Roger Friedman)在與馬特·德拉吉(Matt Drudge)的訪談中抱怨媒體忽略“過去不良行為”證人的盤詰,因而導致歪曲的報導。他說:“週四開始,第一個小時是拉爾夫·查科(Ralph Chacon)出庭,他曾是莊園的保安。他講了最無恥的故事,非常形象,當然每個人都沖到外面去報導。但週四的中間休息前有10分鐘的時間,湯姆·麥瑟羅起身對他進行盤詰,問得他啞口無言。
第4個證人,傑森·弗蘭西亞(Jason Francia)出庭宣稱在他小時候,傑克遜曾3次猥褻他。當被問及“猥褻”的細節,他說傑克遜曾隔著衣服咯吱他3次,他經過多年治療才恢復。陪審團禁不住翻白眼,而記者包括丹·阿布朗斯(Dan Abrams)宣稱他是“令人注目的”,預測他會是將傑克遜送入監獄的證人。
媒體反復宣稱弗蘭西亞的指控發生在1990年,使讀者相信早于喬迪·錢德勒的指控。實際上,雖然傑森·弗蘭西亞(Jason Francia)聲稱猥褻行為發生在1990年,他直到媒體狂風暴雨般報導錢德勒事件後才報告,此時他的母親布蘭卡·弗蘭西亞(Blanca Francia),因黛安·戴蒙德訪談迅速地從《硬拷貝》(Hard Copy)收取20萬美元,並從傑克遜處得到的240萬美元和解金。
此外,員警問詢記錄顯示弗蘭西亞不停在竄改故事,最初的記錄他堅持從未被猥褻。記錄顯示,在警官反復超過界限之後,他才說自己受到猥褻。警官不停地稱傑克遜為“猥褻者”。有一次他們告訴這個男孩傑克遜猥褻了麥考利·庫金,稱解救麥考利·庫金的方法只有弗蘭西亞說出他們被傑克遜性虐待。記錄還顯示弗蘭西亞以前評論員警說:“他們讓我說出一些東西,他們不停逼迫我,我想打他們的頭。”第5個“受害人”是喬迪·錢德勒,他離開了美國,拒絕作不利於以前朋友的證言。湯姆·麥瑟羅在當年晚些時候的哈佛演講中說:“控方試圖讓他出現但他拒絕。如果他出庭,我有目擊者能證明,他告訴他們說那一切從未發生,父母讓他說那些東西,他再也不和父母說話了。結果他走上法庭,從法律上擺脫父母管束。”裘恩·錢德勒,喬迪的母親,作證說她已有11年沒和兒子說話了。當被問及1993年的案件,她好像得了嚴重的選擇性失憶。一會說不記得被邁克爾·傑克遜起訴,一會又說她從沒聽說過自己的律師,她也從來未曾看到任何猥褻行為。
當控方暫停時,媒體好似對審判就失去了興趣。相對來說,辯方的故事沒有得到多少報紙版面和節目時間。《好萊塢報導者》(The Hollywood Reporter),一直非常勤快地報導傑克遜審判,漏掉了整整2個星期的辯方內容。如果證詞不夠生動形象和猥褻,他們就會是這個態度——除非可以形成好的摘要片段——否則不值得報導。
辯方召喚了許多好的目擊證人,曾和傑克遜在一起的男孩和女孩從未見到任何不當行為,雇員目睹傑克遜不在家時阿維佐家的男孩弄到酒類,原告把其他名人作為目標。但這些證詞均沒有傳遞給公眾。當檢察官湯姆·斯奈登在盤詰中將黑人喜劇明星克裏斯·塔克(Chris Tucker)稱為“boy”時(譯注4),媒體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當雙方都暫停,陪審團被告知:如果他們發現合理的可疑之處,他們不得不宣告無罪。任何注意了庭審過程的人都能看到,可疑之處不僅遠超合理,甚至都不有趣。每個控方證人不是作偽證,就是迂回幫助了辯方。沒有一點證據能將傑克遜與犯罪聯繫起來,沒有一個可靠證人能將他與犯罪聯繫起來。
但這未能阻止記者和學者預測“有罪”判決。CNN的南茜·格蕾絲是代表人物。辯護律師羅伯特·沙皮羅,一度曾代表錢德勒家庭,在CNN上斬釘截鐵地說:“他一定會被判有罪。”前檢察官溫蒂·墨菲對福克斯新聞說:“毫無疑問我們將看到有罪判決。”法庭外粉絲的狂熱也映射了庭內就坐的記者,他們因為太興奮而被法官羅德尼·梅維爾命令他們“控制自己”。湯姆·麥瑟羅後來評論說,媒體“幾乎對傑克遜被拖往監獄的場景垂涎三尺”。
當陪審團宣佈14項“無罪”判決後,媒體感到“丟臉”,麥瑟羅在後來的一個訪談中說。媒體分析家蒂姆·盧登後來評論道,“發生了什麼?傑克遜全部指控都宣告無罪?紅臉?第2種想法?也許一點自我反省?也許表達一點太快判斷的遺憾?不,他們的反應卻是大怒,混合著輕蔑和奇怪的困惑表情。他們把矛頭指向了陪審團……地獄裏都沒有像新聞播報員那樣的憤怒去輕蔑。
判決後的新聞分佈會上斯奈登繼續把加文稱為“受害者”,並懷疑“名人效應”影響了陪審團的判斷,這句話被許多媒體即刻用於質疑陪審團和他們的判決。
判決宣佈後的幾分鐘之內,南茜·格蕾絲出現在法庭電視(Court TV),聲稱陪審團被傑克遜的名聲誘惑了,並奇怪地聲稱控方唯一的薄弱環節是珍妮特·阿維佐。
“我正在吃烏鴉三明治,”她說,“味道不是非常好。但你知道嗎?我也不驚訝。我想名人是非常大的因素。當你認為你認識某人,你看過他們的音樂會,聽他們的唱片,讀歌詞,認為那發自內心……傑克遜非常有魅力,雖然他從未作證。這對陪審團有影響。”
“我不會對那位母親落井下石,雖然我認為她是案件中的薄弱環節,但事實上我並不驚訝。陪審團會投票給證詞一致的證人。顯然辯方用對母親的盤詰淹沒了陪審團。我想概況起來就是這樣,明白又簡單。”格蕾絲後來說傑克遜無罪是因為他是名人,並試圖追逼陪審員保羅·羅吉古茲說他相信傑克遜猥褻兒童,並對一位著名的陪審員進行人身攻擊,說:“她是沒有生活的女人。”在福克斯新聞,溫蒂·墨菲將傑克遜標為“特氟隆猥褻者”,並說陪審員需要測智商。她後來又說:“我真的認為是名人效應,不是證據。我認為陪審員都沒有認識到自己如何受邁克爾·傑克遜影響......他們在背後設了靶子,尤其是那些易受傷害的、將會進入傑克遜生活的孩子。”法律分析家傑佛瑞·吐賓告訴CNN,他認為“過去不良行為”證詞應該是“有效證據”,即便是眾多男孩作為辯方證人出庭作證,否認曾被猥褻,他也聲稱辯方勝利是因為“他們能說故事,你知道陪審團更容易理解故事而不是單個的事實。”只有羅伯特·沙皮羅在判決時保持了尊嚴,告訴觀察者說他們應該接受陪審團的決定,因為陪審團來自於“加利福尼亞非常保守的人群,如果他們覺得沒有疑問,我們都不應該有什麼疑問。”第2天的《早安美國》節目,黛安·索耶(Diane Sawyer)主張判決被傑克遜的名人狀態影響。“你確定嗎?”她辯解道,“你確定當這個有巨大名望的人走進房間而沒有任何影響?”《華盛頓郵報》評論:“無罪釋放不能澄清他的名譽,只是讓水變渾了。”《紐約郵報》和《紐約每日新聞》使用了險惡的標題:“Boy,Oh,Boy!”(譯注4)
她《紐約郵報》上最後的案件文章中,黛安·戴蒙德為無罪判決表示遺憾,說這將導致無法管束邁克爾·傑克遜。她寫道,“他走出法庭獲得自由,所有指控宣告無罪。但邁克爾·傑克遜獲得了比自由更多的東西。現在他有全權去過他想過的生活,和任何他想要的人以前,因為現在誰還會起訴邁克爾·傑克遜?”英國《太陽報》上,著名的名人評論者珍·摩爾的文章寫到:“如果陪審團同意珍妮特·阿維佐是個壞媽媽(她是)……他們怎麼能讓傑克遜逃脫?”文章的開頭是:“邁克爾傑克遜是清白的,他得到了公平,或者是法庭外聚集的狂熱曲調使我們相信這一點。”她接下來質疑陪審員的精神健全能力,並批評美國司法系統為“不成熟”。“任何人在這些遺憾的事情中都不是贏家,”她結尾說,“至少說美國‘公平’是可笑的。”《太陽報》撰稿人阿利·羅斯將傑克遜的粉絲貶為“可悲的、孤獨的追隨者。”另一《太陽報》文章,日間電視主持人洛林·凱莉所寫,題目是“別忘記孩子們仍處在危險中……傑克遜自己的孩子。”公開稱傑克遜為有罪的人。凱莉從未參加傑克遜的審判——遺憾傑克遜“逃離了”,抱怨說“傑克遜現在返回了夢幻莊園的家,而不是在監獄裏憔悴。”她下結論道,“傑克遜是一個可悲的、病態的失敗者,他用自己的名氣和金錢迷惑孩子的父母。”最初的暴怒過去後,邁克爾·傑克遜的故事淡出了頭條。幾乎沒有關於無罪判決的分析及判決是如何達成的。無罪判決不如有罪那樣有利可圖。
的確,湯姆·麥瑟羅在後面幾年說,如果傑克遜被判有罪,將會為媒體產生一個“家庭產業”,在後面幾年每天都可以產生故事。長期的傳說象傑克遜孩子的監護權、他的財政帝國的控制權、其他“受害者”提起訴訟,一個漫長的充滿吸引力的過程,月複一月,年復一年,能產生上千的故事,甚至可能延續十年。
傑克遜的監禁將產生無窮盡的大標題,誰來看望他?誰沒有來?他是否被單獨囚禁?如果不是,誰是他的獄友?他的看守人如何如何?他在獄中是否有女性筆友?我們是否可以用直升飛機飛至監獄操場上空拍攝他鍛煉?可能性是無窮的。陪審團剛開始審議時,已經有人在競標:誰將得到他在獄中第一張洩露照片?
無罪判決就沒什麼利益可圖了。在和《新聞週刊》的訪談中,CNN老闆喬納森·克萊恩回憶看到無罪判決時告訴他的代表,“我們的故事沒那麼有趣了。”《好萊塢報導者》注意到,匆忙拼湊的關於傑克遜無罪釋放的電視特別節目,在收視率上被重播的《Nanny 911》打敗了。
故事結束了,沒有道歉,沒有撤回。沒有仔細的觀察,沒有關於調查的質詢。沒有人為對邁克爾·傑克遜所作的一切負責。媒體滿足於讓人們繼續相信他們嚴重歪曲和編造的審判報導。就是那樣的。
當邁克爾·傑克遜去世時媒體又瘋狂了。什麼藥物殺死了他?他用多長時間了?誰處方的?他身體還有其他的嗎?他體重多少?
但有一個問題似乎沒人想問:為什麼?
為什麼邁克爾·傑克遜背負這樣大的壓力,以至於他甚至得不到一晚安眠,除非有人將麻醉劑注入他的手臂?我想答案可以在傑克遜審判後的各種民意調查結果中找到。
判決後的數小時內蓋洛普所作的民意調查顯示:54%的美國白人和48%的整體人群不同意陪審團的無罪判決。調查還發現62%的人感覺傑克遜的名人狀態成為了影響判決的手段,34%的人說他們對判決感到“悲傷”,24%說他們“憤怒”。福克斯新聞的調查中,37%的投票者說判決是“錯誤的”,同時25%說“名人買到公正”。《人物週刊》的調查驚人地發現,88%的讀者不同意陪審團的決定。
媒體對讀者作了很多事,它對傑克遜作了很多事。與令人精疲力竭和可怕的審判搏鬥著,經歷醜惡的指控和人身攻擊,當陪審團一致地給予無罪判決時,傑克遜應該感覺得到了澄清。然而媒體不負責任的報導使傑克遜不可能感到真正的澄清。司法系統宣佈他的清白,但整個公眾卻不是這麼想的。在法庭上證偽了的指控在媒體卻未受到質疑,不成立的證詞被當作事實,辯方的理由完全被忽略了。
每當被問起那些質疑判決的人,陪審團回答:“他們沒有看到我們所看到的。”他們是對的,我們不是,但我們應該看到。那些拒絕告訴我們真相的人,還保有著他們的工作,不被查驗,不被懲罰,自由地對任何人作著他們想做的同樣的事。
這就是我所說的不公正。
譯者注:
1. soundbite 摘要片段指的是從長篇講話中摘取的簡要片段,或對權威人士或“街頭群眾”的採訪中編輯出來的最重要的簡短要點
2. cross-examination盤詰是法庭術語,與direct-examination相對。
direct examination指的是起訴人(辯護人)對己方證人作的詢問
cross examination指的是起訴人(辯護人)對己方和對方證人作都可以做詢問。
3. 《奧茲和哈裏特的冒險》是美國50-60年代的著名劇集,劇中的奧茲和哈裏特是50年代美國理想家庭生活的象徵。)
4. “boy”一詞是一個種族主義性質的蔑稱,過去的種族主義者用此詞來稱呼自己的黑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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