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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7-08

世間如有神跡,只因MJ曾來過

來源:新週刊

07-07-2019

作者 | 箋語

世上再無MJ,但處處都有他的影子。從00後愛豆的舞臺致敬,到快手小哥的草根模仿,年齡和職業身份,都沒有阻斷MJ的流行。

 MJ離開已十年。 / 圖蟲創意

“邁克爾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愛,我認為他會因為對世界的愛而被銘記。”

如果一個人不能理解什麼叫做易燃易爆,那他一定沒有看過唱跳著《Beat it》的邁克爾•傑克遜。

上周某主打街舞的綜藝節目就搞了一出大事,選中了這首迪斯可風的硬核舞曲作為舞蹈battle環節的限定音樂。

當兩隊選手跳著MJ的特色POPING,跟著觸發身體運動開關的節奏精准踩點,連亞洲舞王羅志祥也不禁露出迷弟一般的微笑感歎完美時,相信不懂街舞的圈外人都會為之戰慄。

而全場最佳當屬易烊千璽。他腳踩白襪頭頂黑帽身披亮片外套,用閃電般迅捷的舞步劈開人群,舉手投足間全是巨星降臨的風姿。

如果不是被四字弟弟這段致敬喚醒,或許很多路人都忘了,今年,是這位元流行音樂之王離世的第十年。


 十年前的6月,悲痛的歌迷把鮮花和眼淚留在星光大道。圖/Taty2007

2009年6月25日,邁克爾•傑克遜因被私人醫生過量注射麻醉藥異丙酚猝死。

這個讓科比願用全部NBA總冠軍戒指交換生命的男人走了,當這一噩耗跨越15小時的時差傳到國內,連同宋柯高曉松在內的邁迷們都“哭成了鬼”。

此後,世上再無MJ,但處處都有他的影子。從00後愛豆的舞臺致敬,到快手小哥的草根模仿,年齡和職業身份,都沒有阻斷MJ的流行。

同樣沒有被阻斷的,還有那些和陽光相伴而行的陰影。

不隨時間沉沒的才華和妄議,究竟是幸還是不幸,尚未可知。但邁克爾•傑克遜曾來過,這本身已是奇跡。

你可以不知道美國總統是誰,但必須知道MJ

作為第一個在美國以外的地區賣出一億張專輯的藝術家,MJ的音樂軌跡其實一點都不複雜:
5歲登臺獻唱,13 歲發行首支個人單曲,14 歲隨樂隊全球巡演,21歲登上格萊美的領獎臺,24歲創作並發行了斬獲8項格萊美大獎的專輯《Thriller》……


1972年,邁克爾•傑克遜(中間)作為樂隊傑克遜五人組成員登場表演。圖/CBS

除了自學成才,且對R&B、搖滾、Funky等等一切能叫得出名字的音樂風格產生深遠影響之外,在《Thriller》這張被譽為“時代之音”的專輯裡,MJ還創新了表達方式——加入情節,拍成電影,初代MV得以誕生。

還不夠好看?那就再來點霹靂舞和太空步吧。



56項格萊美獎,68項全美音樂獎,以及123項公告牌音樂獎…...當然,在計算成就時,1992年羅馬尼亞的演唱會為之暈倒的5000多名觀眾也不能落下。

2009年MJ宣佈以50場巡演作為音樂生涯的最後謝幕。100萬張票,在開票四小時內被搶購一空。

而在意外離開後,公司為致歉歌迷,開啟了全額退票的管道,可最終退票者不到500人。


 1984年,美國前總統羅奈爾得•雷根與第一夫人南茜•雷根為傑克遜頒獎。

“在流行樂壇,只有邁克爾•傑克遜和其餘所有人。”這曾是《紐約時報》對他的評論。

然而,更直觀地瞭解一位創作型歌手,還是應該去聽聽他的歌。

如果時間不允許我們閱盡MJ的所有作品,那麼從一段庭審音訊來瞭解他的才華,也不失為一個好選擇。


2009年,1.3萬人在墨西哥同跳MJ《顫慄》舞步,創造吉尼斯紀錄。圖/Eneas

1994年,一位不知名的美國女歌手將邁克爾•傑克遜告上法庭,理由是MJ的《Dangerous》抄襲了她在1985年寫作的歌曲。

為了自證清白,MJ娓娓道來講述了自己創作這首歌曲的心路歷程。說到動情處,還佐以各種炫技,從BBOX模擬打擊樂,到分段式清唱《Billie Jean》和《Dangerous》,庭審現場被他玩成了演唱會。

在開口跪的嗓音實力和具體到沒辦法再具體的創作技巧面前,陪審團一致宣佈MJ無罪。

最驚奇的後續還在於,這盤法庭錄音帶被燒錄以15美元的售價出售給了歌迷,銷量還一度好到夠格入選當年的唱片熱銷榜。

天選之子,註定站在星光下,也註定與自由絕緣。

出生于普通黑人家庭的MJ,在音樂才華猶如小荷才露尖尖角時,就被父親揮舞著皮帶逼上了舞臺。


天使笑容背後,是噩夢般的童年。圖/豆瓣

父親用暴力抹掉MJ的天性,把他打造成了穩定發揮的賺錢機器。嘔吐和完成表演,成了父親拳頭之下的副產物,即便在成年後,這種反射都沒有自然消除。

某次慈善義演,MJ從升降臺意外跌落,腦海中立馬浮現出了父親不帶一絲溫情的臉。“完成表演,不要讓觀眾失望。”他像被摁下重啟鍵的機器一般,拒絕治療忍痛重回舞臺。

正如高曉松所言:
“他獲得了神該有的,他的歌聲、他的舞步是不可比擬不可複製的,這些也許都只有神才能擁有。但他卻沒有獲得人該得到的,比如童年,比如父愛。”

 MJ和他的兒子Prince Michael Jackson II

胸懷寶藏,卻招來餓狼

而對MJ展開迫害的,遠不止其父親喬•傑克遜一人。

在資訊尚未發達,娛樂還不足以至死的時代,MJ也沒能逃脫被消費的命運。他的才華、富有和流量,創造了話題,贏得了關注,最終也引來餓狼無數。

整容上癮,就是第一桶讓巨星盡顯狼狽的髒水。

活在父權陰影之下的MJ,其原裝的大鼻子一直是父親嘲弄的對象。早年間的一次舞臺事故導致他摔斷了鼻樑,於是他只得接受鼻部重塑手術。

可家族遺傳性的紅斑狼瘡破壞了他的鼻部疤痕組織,使得他開始出現呼吸困難等致命症狀。為了恢復正常呼吸,他只得再次接受鼻部整形。



第一起孌童訴訟案期間,遵照檢察官要求對MJ進行身體和病歷檢查的醫生就證實了這一點:狼瘡累及了他的皮膚組織,第二次鼻部手術是為了修復疤痕以及被破壞的皮膚組織,然而效果並不是太好。

可比起無趣的官方報告,大眾似乎更信任用詞驚悚,哪怕與事實相背的小道傳聞,比如全身漂白甚至植皮。

MJ曾親口承認自己備受白癜風困擾,為了掩蓋影響觀感的大片白斑,他不得不採用全身撲粉化妝的方式達到物理白化。

在他死後,FBI提供的驗屍報告裡也明確指出:MJ患有白癜風,身上可見大量白斑和部分黑色皮膚。

為了證明並緬懷MJ所經歷的病痛,官方甚至將世界白癜風日設立在6月25日,這是他離開人間的日子。


 1992年,傑克遜在“危險之旅”的舞臺上。圖/Constru-centro

可這些證據都被選擇性地過濾了,關於他漂白皮膚企圖擺脫黑人身份的指責依舊沒有徹底消聲。輿論對他的惡意之大,任何一個可做文章的細節都不被放過,即便是病痛。

MJ在給百事拍攝廣告時遭遇意外,鎂粉提前爆炸,導致他的頭面部燒傷程度達二到三級。在頭皮修復術後,他開始反復頭痛,必須依賴止痛藥劑才能入睡。

經歷了燒傷,對燒傷病人的感同身受讓他在拿到賠償金後,立馬捐款給了一家燒傷中心。當看到自己捐助用以治療病人的高壓氧艙時,童心未泯的MJ只是躺進去小小感受了一把,卻被媒體報導成了“吸氧葆青春”的怪物。

如果說整容、漂白和睡高壓氧艙是毀容三連,把天使MJ醜化成了惡魔,那麼孌童疑雲,則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傑克遜和孩子們的NEVERLAND。

1993年,牙醫埃文•錢德勒起訴MJ性侵了自己的兒子喬迪•錢德勒。

雖然MJ本人堅決否認,喬迪•錢德勒的母親也站在正義的一方,不相信丈夫和兒子所說的一切,耗時長達7個月的問詢和搜查也沒有發現任何可以佐證“性侵”的證據,但大眾固執地認為:應該相信孩子,無條件地。

為了洗脫這莫須有的指控,MJ被迫接受了屈辱的裸體檢查。信任交付卻遭遇背叛,手握真相卻無法說服眾人,百口莫辯的無力感和頻繁的審訊讓他疲憊而絕望。

巡演擱淺,創作停擺,公司和團隊考慮了與小人持久周旋將會面臨的損失,最終以2300萬美元的高價和原告達成庭外和解。


 2005年,MJ第二次被指控性侵犯兒童,經過五個月審判後,所有指控均不成立。/ 圖蟲創意

可正義或許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十年後,MJ再次面臨類似指控。這一次,他拒絕妥協,最終在歷經了長達兩年的調查取證後,法庭宣判:邁克•傑克遜無罪釋放。

而喬迪•錢德勒,第一位控告MJ性侵的當事人,在MJ去世後的第三天說出了真相:

“我從未想過要撒謊並毀壞傑克遜的名譽,但爸爸為了錢讓我撒謊。他告訴我,撒謊沒有任何損失,而且我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那一刻,MJ在贏得庭審時說的那句話似乎又有了迴響:“謊言善於衝刺,可真相更擅長馬拉松。”


MJ離世後,人們發現他的房間裡堆滿了各種藥物和氧氣瓶。

世界以痛吻我,也要報之以歌

2019年3月,HBO電視網出品的紀錄片《離開夢幻島》再一次把“孌童”的汙名貼回已經去世十年的MJ身上。

曾在第二起性侵訴訟中,為MJ力證清白、發誓對方從未有任何不當行為的核心證人——韋德•羅賓森,這次成了控訴MJ性侵的主角。

他神色凝重地描述“被害“細節,攜家帶口出鏡,用同款表情和言論聲討MJ,全然忘了16年前自己曾在吉米秀上眉飛色舞、不帶任何猶豫地誇讚MJ是個好人,且絕對沒有性虐待任何人。


 這部紀錄片可能是HBO作品中一星最多的一部。圖/豆瓣

而HBO也忘了,1992年MJ把“Dangerous”的全球巡演首演的直播機會給了自己,不僅帶來了至今未被打破的收視紀錄,還讓HBO順利進入了亞洲市場。

主角單方面指控、證詞反復無常,再加上HBO一貫以無下限博眼球的騷操作,如此明顯蹭吃人血饅頭的行為,卻再一次蒙蔽了路過的大多數。

哥本哈根最大的購物商城撤掉了MJ的蠟像,LV停產了致敬MJ的聯名款新品,以BBC為首的多家電臺下架了MJ的音樂……

這一次,真相還需要多久才能跑贏謊言,甚至能不能跑贏謊言,誰都不知道。

電影《狩獵》裡就以類似的故事剖析過人性:溫柔的男主盧卡斯被托兒所的幼女卡拉污蔑性侵。最後卡拉說出了實情,卻被憤怒的居民們選擇性遺忘。


 電影中,被冤枉的盧卡斯去超市都會被毆打。圖/《狩獵》

真相重要嗎?對於圍觀者而言,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宣洩情緒的出口,鼓動他人的話題,以及一個支點,讓自己站在虛妄的道德制高點上,睥睨昔日的英雄。

可當大眾和媒體消費著他的熱度,以受害者自居的家屬們緊盯著他的財富,資本垂涎著他擁有的、諸如披頭士貓王的音樂版權,MJ想要的,卻是一輩子做孩子。

1993年,MJ獲得格萊美當代傳奇獎,手捧榮譽,他的致辭卻倍顯落寞:“我沒有生日,沒有耶誕節,也沒有童年應有的快樂。取而代之的是辛勤的工作,奮鬥和痛苦。這最終換取了物質和事業上的成功,但我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我不可能重塑這段人生。”


MJ說,他在內心深處就是彼得•潘。

“我總是在試著尋找未曾擁有過的童年”,正如MJ在《Childhood》裡唱到的那樣,他買下一座莊園,以童話故事彼得•潘的劇情為其命名。

因為只有彼得•潘永不長大。

在這座“夢幻島”裡,他建遊樂場,免費邀請全世界的孩子來遊玩。這裡甚至還有專為癌症兒童設計的無菌病房,他想讓那些因貧窮或疾病失去童年的孩子,在夢幻島體會到童年該有的歡樂、天真、無憂無慮。

兩次獲得諾貝爾和平獎提名,出資建立了39個慈善基金會、一生捐款折合70億人民幣,受到全世界130個國家和地區的政府表彰。

 
空中俯瞰夢幻樂園的一部分。圖/John Wiley

如果說有什麼比MJ的歌聲更治癒,那便只有他的人生了。

在紀錄片《偶像的一生》最後,導演向MJ的母親發起靈魂拷問:“你覺得MJ會因為什麼被人們銘記?”

對方的回答是:“邁克爾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愛,我認為他會因為對世界的愛而被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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