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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5-25

生命因Michael而動聽

摘自人大校刊——2005年


有朋友說當Michael的歌迷實在不易,需要超強的心裡承受力和抗打擊力。他平均四年才出一張專輯,婚姻如閃電,動輒陷入經濟危機。更重要的是他緋聞不斷,官司纏身。

掐指一算,愛上這個男人已經八年,而我幾乎不看關於他的任何新聞報導。因為在花邊新聞的製造和傳播中,居心叵測者、惟利是圖者、搬弄是非者居多。那些來自大洋彼岸的消息,經過太多人的善意的惡意的篡改,或真或假,已無意義。真正的藝術家,不需要剝光自尊和隱私,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真正的知音,亦不需要走近歌者的生活。

而這次,他確實遇到麻煩了。幾乎只要有人瞭解到我對他的迷戀,立即會帶著不解和規勸的神情說他如何如何了,無一例外的陳詞濫調。我看到走出法庭的邁克接受採訪的錄影:他憔悴了,華麗的衣服包裹著單薄的身軀,兩頰凹下去,縮著肩,像一個受了欺負的孩子。我無言,舊夢重燃。我曾千百次幻想有一個風景如畫的孤島,上面只有他的知音和他的音樂。天空的雲呈現他變幻的舞姿,泉水輕唱他的抒情之歌,暴雨和瀑布奏鳴他的經典搖滾。溶洞裡和峭壁上能找到以他為主題的雕刻和畫像。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休息的時候就捧著他的歌詞像聖經一樣誦讀。那兒才是真正的Neverland,無何有之鄉。他是永恆的歌者,而我不必知道除了他音樂以外的任何其它。

不能忘懷第一次看他影碟的情景。

那些張牙舞爪的歌迷,面部扭曲,淚水縱橫,跌進了極端的欲望之穀。沒有見過他的人,也會被他的歌迷所感染,糊裡糊塗裡融入這場狂潮。

一流的創意,一流的拍攝,一流的音質,一流的表演。難怪以後看到其它歌手的音樂片往往感到單調,真正將MTV當成超級電影去拍的大概只有邁克了。那個清瘦寬肩長腿的男人,每個細胞都迸發活力,每個關節都在舞蹈。他是雪翼的柔美天使,詭異恐怖的狼人,柔情似水的紳士,百無聊賴的街頭小混,拯救地球的天外來客,蒼白孤寥的遊子,英勇機智的外星戰將……每個角色都能殺死我。如雲的美女,從街頭的舞女到沙灘上的模特到埃及宮殿裡的王妃,都圍著那個千姿魅容的魔鬼。這麼多的一流聚焦,如原子彈般爆炸,我嚇到了,也傻掉了。我噙著熱淚,想起一句話:必然有一個人來宣佈我的世界末日,難道這個人就是你嗎?

我和一群落入相同“陷阱”的同學很快結成死黨。大家常常聚在我家,熄滅燈光,拉嚴窗簾,把音響開到最大,狂唱狂跳。每次我將邁克的碟放入碟機時手都有些發抖,因為即將開始一段精神上的“危險之旅”。我們模仿他的形象,買短的黑褲子,穿白襪黒鞋,用膠布纏住食指,無名指和小指。天天是校文藝部部長,藝術節上第一個節目當然就是我們跳《black or white》的現代舞。我是校刊編輯部主編,校刊裡經常是邁克的歌詞欣賞。小星負責的壁報自然也少不了那個身影。如果誰哪個晚上夢到了他,會興奮地和大家講上一天。還記得小星說她夢到和邁克相遇在遊樂場,臨別時她攥著他的手說“別忘了我,千萬別忘記我。”醒後懊悔不已,邁克哪懂中文啊,她應該說“remember me!”為了研究他的歌詞,我拼命學英語,有段時間甚至把他的CD鎖在抽屜裡,英語考試上了九十分才能聽。小星則不分晝夜練素描,直至後來兩分鐘就能勾勒出一個傳神的邁克肖像。春遊我們坐在山頭,唱遍了所有會唱的歌,就喊他的名字,一聲接一聲,高亢入雲。那種感情不能用喜歡和崇拜來形容,簡直是一種信仰。

有時我也感到詫異,這樣一個從不曾真正出現過的幻影,竟然在我的生命裡刻下了那麼深的印記,改變了我的性格,氣質和審美。

歲月匆匆,我們這群死黨已各奔東西。偶爾見面,談到那段近于揮霍的青春,可笑的癡狂,仍然感慨頻頻。他們說很久沒聽過他的歌了,問我還在陷阱裡嗎。我說在,一直在,天堂一樣的陷阱。他們詫異,你這樣文靜的女孩,竟然這麼鍾情於搖滾。

提到搖滾,容易令人想到頹廢和狂燥的字眼。恰恰相反,邁克的搖滾是多情而傷感的,那源於他本身的氣質。他的笑容裡有一絲孩童的狡黠,但往往匆匆閃過。他的眼神是憂鬱的,神色是冷峻的。他的歌是對自然的敬畏和人類生存境界的深切關懷。環境污染,戰爭,貧困,暴力犯罪,種族歧視,都令他憂慮。就像一位歌迷所說,他簡直甘願為世界分擔一半的降雨。他的伴唱常似不安的夢中囈語,夾雜著哭泣。他的聲音裡有疼痛感,感情激烈時,像受傷的野豹發出的哀嚎。誰能忘記《earth song》的後半部他那撕心裂肺的呐喊?為了那首歌,我幾乎成了環保主義者。雖然他是搖滾大師,卻有近乎三分之一的抒情歌,美如天籟。溫柔的前奏響起,他會脫掉王者之氣,卸下神聖的憤怒,聲音柔的像絲帛,如泣如訴。

邁克即將迎來四十七歲生日。他老了嗎?看他近兩年的歌名和專輯名:《unbreakable》,《invincible》,《the one》,隱隱感覺到他重振雄風的急切之心。是不是他也聽到了一些刺耳的聲音,比如邁克是個過時和可笑的名字。不必的,他根本不必去證明實力。初次接觸到他音樂的那種排山倒海的震撼,以他為神的那段狂熱青春,已經洗去了流行的色彩,煉出永恆的感動。只要他最真的感情從心底流出,化成歌聲乃至是一陣嚎叫,哪怕我躺在墳墓裡,也會睜開雙眼,起身聆聽。

生命因他而動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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